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玻璃窗外的暮色像化不开的浓墨，台灯把"精武强能"的标语照得发亮。班长一巴掌拍在雷雨杭肩上，震得他迷彩服上的灰尘都在光柱里跳舞："好小子！战区陆军男兵军考第一！"草稿纸上没算完的公式还趴着，钢笔水在数字"150"后面洇开一朵蓝花——这个曾经被高考打趴下两次的兵，硬是用计算盘在军营里扒拉出了满分数学。

去年新兵连战术训练场上的土还没从他睫毛上掉干净。那会儿他看着老兵们行云流水的战术动作，迷彩服后脊梁让太阳烤得冒烟，心里却跟三九天喝了冰镇汽水似的透亮："当兵就要当最拔尖的那个！"结业考核时他愣是给所有课目都盖上了"优秀"的戳，训练基地大红榜上"雷雨杭"三个字比枪刺还亮眼。

下连后这娃子可算找着用武之地了。计算员那堆天文数字的表格搁别人眼里是乱码，到他这儿倒比老家赶集还热闹。训练场水泥地被他坐得能照见人影，计算盘珠子磨得锃亮，草稿纸摞起来比武装带还厚。有回半夜查岗的排长看见学习室亮着灯，以为谁忘关，推门看见他正跟道函数题较劲，迷彩服袖口都被橡皮擦出了毛边。"雨杭啊，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造。"排长把热乎的泡面推过去，他嘿嘿一笑："排长您看这数，比俺娘擀的面条还筋道。"

考军校的消息传开时，炊事班老班长特意往他饭盒里多扣了俩荷包蛋："脑力活最费油水！"连队给他腾出弹药箱改的书桌，指导员搬来自家考研时的台灯。最绝的是旅里组织的辅导班，教员把枯燥的军事理论讲得跟评书似的，有回说到"弹道抛物线"，直接抄起扫把在黑板上一抡："看好了！这就叫'东风快递，使命必达'的弧度！"

备考那阵子他兜里永远揣着单词卡，吃饭排队背，射击预习背，有次打靶还脱口而出"bullet（子弹）"，惹得报靶员直乐："雨杭同志，咱这是56式不是ABC！"最难的还是熄灯后的加练，整栋楼就剩他头顶那盏灯亮着，钢笔尖划纸的沙沙声跟窗外蟋蟀叫一唱一和。有回困得栽在课本上，迷迷瞪瞪看见书签上那句"莫愁前路无知己"，墨迹被哈气润得发潮，像极了老家房檐下的雨帘子。

成绩出来那天，整个连队比过年还热闹。指导员捧着成绩单的手直抖："数学满分！总分第一！"雷雨杭却盯着远处飘扬的军旗发呆，突然想起新兵连第一次跑五公里，班长在终点吼的话："当兵的要学会把苦嚼碎了咽下去！"现在他总算品出回甘了——那些被计算盘磨出茧子的指头，那些跟数学公式死磕的深夜，都在成绩单上开出了花。